春日的晨光穿过教室的玻璃窗,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望着窗外那棵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老槐树,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在它身上看到的景象。当时它正值落叶飘零之际,树干上却冒出一簇簇嫩绿的新芽,像无数双倔强的眼睛,在寒风中紧盯着天空。这株老槐树的生存智慧,让我对"坚持"二字有了全新的理解。
成长本就是一场与自我的博弈。就像初学钢琴时,我的手指总在黑白琴键间乱窜,老师用红笔在乐谱上画出歪歪扭扭的曲线:"这里要像小溪遇到石头那样跳跃,那里要像羽毛飘落般轻盈。"那个夏天,我每天放学后留在琴房练琴,汗水浸透琴凳上的绒布。有次练习《月光奏鸣曲》第三乐章时,指甲在琴键上磨出血泡,血珠渗进黑檀木的缝隙,像极了乐谱上跳动的音符。三个月后,当指尖终于能在琴键上画出老师标注的弧线时,我忽然明白坚持不是机械的重复,而是将每个错误都转化为成长的阶梯。
生活中的坚持往往藏在细微处。邻居王奶奶的菜园就是最好的例子。她独居多年,每天清晨五点准时去菜园浇水。去年冬天特别寒冷,菜苗冻得东倒西歪,她却在寒风里用棉布裹住每株菜苗,自己却冻得发紫。有次我看见她蹲在菜畦边,用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拨开积雪,露出底下翠绿的菜心。她说:"老辈人讲,菜苗冻死在土里,来年还能发芽,人要是冻死在春天里,就再也没机会发芽了。"如今她种的青菜总比市场早半个月上市,那些沾着晨露的青菜叶上,仿佛还带着王奶奶掌心的温度。
坚持的终极价值在于创造永恒的价值。敦煌莫高窟的修复师们用四十年光阴守护壁画,他们像对待婴儿般小心剥落脱落的颜料,用矿物颜料调出与千年前相同的色度。有位修复师在采访中说起,当他在斑驳的壁画上补全飞天衣袂时,突然听见颜料与岩壁摩擦的沙沙声,仿佛听见千年前画工们的呼吸穿越时空。这种坚持超越了时间的维度,让文明的火种得以延续。就像故宫钟表修复师王津说的:"我们不是在修钟表,而是在修中国人对时间的信仰。"
暮色中的老槐树开始沙沙作响,新芽在夕阳中泛着金光。我忽然想起生物课上学的知识:植物根系在黑暗中会向光源生长,这种本能被称为"向光性"。而人类对光明的追寻,不正是另一种形式的坚持吗?从甲骨文到量子计算,从青铜器到空间站,文明的进程始终伴随着无数人的坚守。那些在实验室里熬红的双眼,在稿纸上写破的毛笔,在手术台上颤抖的双手,都在诉说着同一个真理——真正的坚持,是把瞬间的努力酿成永恒的星光。
教室的钟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,我合上写满笔记的笔记本。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映出我挺直的背影,恍惚间与老槐树的新芽重叠。或许成长就是学会像种子那样扎根,像树干那样向上,像年轮那样默默累积时光。当某天我们回望来路,会发现那些看似笨拙的坚持,早已在生命里长成支撑天空的枝桠。